第二百零三章 一分才功(第1页)
我应该拿苏子籍怎么办现在是二月上旬,离三月十五日尚有一个月,用路程拖延苏子籍参加会试,有赵公公盯着,此事必不可。 寻个罪名更是无法通过赵公公。 可他现在连面都不露的态度,这是恨上我了啊,不能不处理! 还是说,我到时冒险,与人暗示,在会试时故意压一压 这风险就太大了,干预朝廷会试,一旦发觉,就是杀头之罪,前朝元亨八年的科场舞弊案,主考官等十七人被处死,连大学士肖从波都被押赴刑场,当场斩首,这可是前车之鉴。 科举是国家大典,是最要紧的事,前朝这样处置,本朝也轻不了。 就在一时无可奈何时,突有士卒进来,禀报:大人,苏子籍求见。 崔兆全顿时眼睛一亮,下意识就站起身:快请进! 才举了一步,却回过了神,立刻去看正向自己做报告的下官,见其果然面露诧异之色,顿时惊觉自己失态了,又缓缓坐了回来。 捋着胡须,装作一副刚才并无事情发生的模样。 官员见了,思索着,向崔兆全告退。 崔兆全点首,同意了。 这官员出去时,恰与士卒带进来的少年迎面相遇,少年一身青衫,墨发木冠,点漆一样的眸眼,只一照面,就让人心折。 这就是苏子籍,之前只远远见过几次,没想到近看,完全不似是小人,难道这就是所谓的人不可貌相 官员是崔兆全的随员,自然知道苏子籍之前与太监来往密切的事。 身文官,往往对阉党很不屑,也因此,虽对崔尚书方才反应有些不解,但他并没有与苏子籍说话,只是淡淡看一眼,就擦肩而过。 苏子籍则连眼神都没给一个,跟士卒就过去。 走了几步,到了船舱外,士卒站在门外,他一进去,就对着坐着的崔兆全拜下:学生苏子籍,拜见大人。 你来找我,可是有事崔兆全虽心里有波动,面上不显,只淡淡问。 莫非,是有事求我这本是心中有着一丝不满,此刻带了出来,算是些嘲讽了。 不料,苏子籍立刻抬头,看向他,眼神明澈,神色恳切:大人,学生的确有一事相求。 不远的一艘钦差船,赵督监大刺刺坐在椅上,手里捧一杯茶,正老神在在地喝着茶。 这次回京收获不小,既通过孙百户得了一笔横财,这钱还并不烫手,拿着十分安心。 又报复了坑了自己的钱之栋,以他对皇上的理解,这老匹夫到了京城,十有八九就得死。 顺便还立了军功,虽对太监来说,军功远没有横财有用,但能加重在皇上心中的份量,自己这样的首脑太监,该有的都有了,没有的,这辈子也不会有了,既能得财,又讨得皇上欢心,这才是最重要。 唯一让他心中不爽,大概就是崔兆全这老匹夫。 此人与他在西南冲突,虽没有闹大,但在赵督监这里,也牢牢记住了。 就是现在没有什么致命把柄,文官与武将不同,不能一击必杀,这种级别大臣,起复很容易。 唉,只能先忍着了,谁让咱家只是个太监。 至于苏子籍。赵督监出神,望着海水,半晌方喃喃:我猜不透,不过总觉得有一种天不能拘,地不能束的性情。 这种性情,是英雄性情,要是臣子,我会劝皇上疏远,不,也不必我去说,木秀于林,风必摧之,行高于人,众必非之,此子在西南屡次出策,已招致人忌惮,无需我出言,十之八九会被诽谤和诋毁淹没…… 只有十之一二脱颖而出,而且还不得善终。 虽我是公公,也清楚,自古宰相从无立功者能得之。 历代宰相,除了立国时,没有人建过功劳,这其实就说明了朝廷的原则。 苏子籍果然年轻,或还以为自己是韬光隐晦,其实当官就是作人,三分才功,七分人事都锋芒毕露。 依咱家看,一分才功才差不多。 不过苏子籍是太子血脉,或皇上有别的想法,不过也难说。 赵督监突然之间想起了太子当年的往事,不由怔怔出神,一口茶含在嘴里,良久才咽了咽,又觉得凉了,就吐了,还没有吐干净,匆匆一人来了,躬身禀报:公公,苏举人刚刚去了崔兆全的钦差船。 什么苏子籍去求见崔兆全快去打听是什么事! 打发人出去,这茶终于喝不下去了,将茶杯哐当一声放在了桌上,脸色有些难看:难道你竟要左右逢源,想与咱家交好同时,还讨好崔兆全老匹夫 真是这样,自己可就要好好想想,苏子籍的政治智慧了,这仕途可走不长! 连他这样太监都鄙视反复无常的小人,就算利用,也不会真心对待,崔兆全难道就能容忍 片刻,这人再次折返,向赵督监汇报情况。 这消息来源不是从钦差船上得来,而从苏子籍住的船上得来。 邵思森死了这事,没人瞒着,一查就知。 而苏子籍叫停抬走邵思森尸体的人,转而去求见了崔兆全,这事一问,自然也都知晓。 想过苏子籍是为了前途,想过苏子籍是为了讨教学问,想过苏子籍此去求见崔兆全的种种理由,赵督监真没想到,会是这样的理由! 他惊讶得直接站起了身:你是说,他是为了邵思森,去赔小心去了 这话问出来,就知道是多问了。 除了这个原因,在这个节骨眼,苏子籍去求见崔兆全,还能为什么 真想与崔兆全缓和关系,之前十天时间,哪一天去不得 有好几次,崔兆全甚至隐隐有递梯子的意思,也全被苏子籍无视了,这事自己也是知道。 赵督监不说话了,在宽大船舱内走了几步:原本以为你是钢铁颈椎,不肯低首,现在还是低头了 说话有点是讥讽,可来人惊讶发现,督监这样叹着,似是不满,嘴角却明显含着笑。